袁家有故事（七十九）

六婶劝他“要处处注意影响”

有一次，袁家楫在维克多利西餐厅订了一桌席，五男五女，都是平时一起玩的舞伴。袁家楫一进维克多利，音乐声就响起来了。预订的宴席桌上写了个牌子：袁四爷订座。等舞伴都到齐了，准备开席的时候，饭店经理亲自带着两个迎宾小姐，抬着个大花篮走了过来，音乐声再次奏响，全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了。

没想到，那天在维克多利吃饭的还有袁家人。那是六叔袁克桓一家，有袁克桓的妻子陈徵、儿子袁家宸、儿媳王家瑢等。“幸好那天六叔到南方巡查他的企业了，没在天津卫，要不然被六叔看见了那个场面，更是不好说。”袁家楫说。

那天的情景是这样的：袁家楫和一帮男女舞伴闹腾得正欢时，一个穿玫瑰红制服的西餐厅服务员快步走过来，低声说：“袁先生，那边有人叫你。”袁家楫跟着过去，第一个看见的是袁家宸，接着又看见了六婶陈徵。陈徵是晚清江苏巡抚陈启泰的二女儿，是一名思想开放的知识女性，性格开朗，作风泼辣，据说连袁克桓都让着她。陈徵眼睛盯着袁家楫看了一会儿，轻声说了一句：“家楫呀，你是袁家人，要处处注意影响。”说着脸绷得紧紧的，像是神龛上的一尊木雕。袁家楫连连点头，说六婶教导得对，侄子以后注意云云，可是陈徵好像没听见，闷坐在那儿不吱声。

见气氛有点紧张，袁家宸出面打圆场，把袁家楫拉到一边，小声埋怨道：“你太过分了，刚才没见老太太气成什么样儿了。”

当年，国内风声渐渐趋紧。袁家楫熟悉人性，却不熟悉政治，他仍然天天往舞厅里跑。一天傍晚，袁家楫从姐姐家出来，要去维克多利西餐厅。走过胡同拐角处，他发现身后有一个人跟踪，表情神秘，眼光躲躲闪闪。那人是乞丐打扮，见袁家楫已注意到他，身子一闪，躲进了一个角落。袁家楫不动声色，悄悄朝那个方向走过去。袁家楫忽然出现在那个乞丐面前，一把抓住他的手腕，冷笑道：“这么白净的手，指甲缝里一点灰都没有，你这个叫花子扮得太不像了！”

遭遇了那次乞丐盯梢之后，袁家楫开始有所警觉。他减少了去舞厅的次数，除家庭舞会外，其他有陌生人参加的舞会他都不介入，平常也很少出门了。这时候，天津大大小小的报纸登载了许多消息。

1950年秋天，天津市公安局破获了一起“阴谋爆炸纵火案”，抓获国民党特务王明五、乔振东等人，并搜出了炸药、雷管和几封密信，由此，一场大规模的清查和镇压反革命分子的政治运动开始了。

袁家楫怎么也没有想到，自己会被当作特务抓起来……